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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1部队,普通的数字,罪恶的历史

发布日期:2018-12-10

731部队,普通的数字,罪恶的历史

细菌弹壳制造厂遗址   

  编者按:将已遭冻伤的双手泡入温水中,取出后使劲一扯,皮骨毕现;将双手放进零下190度的机器里,取出后把手指逐一敲碎;将人捆绑于十字架上进行爆破,死者四肢断裂,眼球突现;将人和白鸽带入毒气室内,随即施放毒气;将人赶入负压舱内,将舱内气压递减,直至人体膨胀,肠脏溢出;将活人进行解剖,收集出来的器官皆是活生生的……这些令人发指、让人作呕的镜头,来自电影《黑太阳731》。过于血腥、暴力的镜头,也让该片成了香港首部限制级电影。

  然而,这些镜头并不是电影的夸张,而是真实再现了80年前,发生在哈尔滨平房区731部队中的一幕幕。医生是救人的还是杀人的?科学家是造福人类的还是毁灭人类的?健康活人的躯体是该被尊重的还是被实验的?细菌是该被消灭的还是该被大批量生产的?在731部队,这些本不是问题的问题都有了完全相反的回答。在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的入口,六国语言表达着同一种意思:“反人类暴行”。

  陈列馆展出的一张细菌生产量统计表显示,各种肉眼看不见的细菌,在这里都是以公斤为计量单位。“这些细菌,不是可以毁灭人类,而是可以毁灭整个人类几次。”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金成民馆长说。

  “黑盒”里的秘密,被完完整整保存

  2015年,731部队罪证陈列馆新馆在反法西斯胜利70周年之际开放。新馆被命名为“黑盒”,形状仿似失事飞机的黑匣子,意寓所有遇难者的秘密,就装在这里。

  2017年8月13日晚,日本NHK电视台播出专题节目《731部队的真相:精英医学者与人体实验》,在日本国内引起热议。该片中,多名原731部队成员出镜,讲述了自己当年在中国的累累罪行。至此,一段尘封了80年的罪恶往事终于在日本本国浮出水面。为了拍摄这部纪录片,摄制组专程来到哈尔滨,记录下了731部队留下的断壁残垣。当年在部队撤离的时候,日军将731部队的秘密研究室、细菌储藏室等证据全部炸毁。东京审判时,731部队长石井四郎用细菌实验的数据作为交换,获得了军事法庭的豁免。

  此后的70年,731部队成了世界之谜。从80年代初在国内寻找受害者,到1998年开始赴日取证,再到去年4月,日本国立中文书馆首次在国内公开731部队成员实名名簿,731秘密不断被揭开,凝聚着金成民馆长近四十年的心血。

  金成民馆长告诉本报记者,最近两年,关于731部队的研究又有很多突破性成果,其中之一便是从日本国立中文书馆获得了迄今为止最全的731部队成员名单。金成民介绍说,获得这份名单的线索来自一名叫大川福松的原731部队成员,那是2008年,他专程赴日取证。大川福松原名村田福松,战后为了躲避美国宪兵的追捕,改名换姓藏了起来。后来为了享受日本军人的福利待遇,他于1999年在日本的厚生省找到了自己当年作为军人的那一页记录。可就是这薄薄的一页,让金成民馆长看到了找到整本名册的希望。在接受央视记者采访时,金成民详细解读了这一页名册:“题头是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也就是731部队的留守名簿。信息包括他的生日、原籍、工作名,家庭其他成员和住址。”从那时起,金成民和日本学者一起,在全日本范围内寻找这本名册的下落。2015年,他们终于在日本国立中文书馆茨城分馆找到了这本名册,通过一年的努力,茨城分馆终于向731罪证陈列馆提供了名册的复印件。“对于成员住址和家族成员的名字,日方进行了涂黑,但是本人的信息是完整的。”得到名单以后,陈列馆立即组织专家对其进行深入研究,最终确定登记人数为3497人,核心领导层97人,全部为男性。金成民介绍说,731部队的管理层很年轻,登记时平均年龄36.04岁,最小的将校级军官只有25岁。能够吸引这么多年轻精英加入,731部队开出的待遇自然非常优厚:高军衔、高收入、高福利。“3000多人的部队,却拥有相当于几十万人部队的费用,绝无仅有。”在陈列馆里,记者还看到了当时部队的一日三餐食谱,顿顿都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一点不比现在逊色。

  金成民强调,731部队的行为是国家行为。“首页有几个不易看清的铅笔字:集团归国。作为一个师团级的部队,能够整建制撤离,只有在日军最高层的协调指挥下才能完成。为此日本专门安排了15辆铁路军列,充分说明了这支部队的重要性、特殊性和保密性。日本什么部队都赔得起,但是这支部队赔不起。”金成民说。

  拿到名册后,金成民团队也积极联系日本学者,希望这份名单在日本国内也能早日公布于众,以敦促日本右翼势力正视历史。2017年4月,这份名册在日本国内被公布于世。

  细菌战冰山,只有1/6露出水面

  金成民同时强调,731部队只是细菌战部队之一,更多的资料还有待日方公布。“除了731部队,日军的细菌战还有好几支部队。包括长春100部队、北京1855部队、新加坡9420部队等,还有69个分支机构的设置。”

  金成民团队的另一项重大研究成果,便是发现了当年1855部队做人体实验的报告,这也是细菌战研究历史上的第一次。原来,日军不适应内蒙古寒冷的气候,为预防冻伤造成的非战斗减员,他们在零下二十几度的野外进行了活体实验。“实验对象是8名中国抗日游击队员,最大的45岁,最小的15岁。实验对象分三类,第一类不戴手套,穿着湿袜子;第二类戴着湿手套,穿着军鞋;第三类是酒后的人体;第四类是空腹的人体。”部分实验对象的手脚还被制造了切割伤,用福尔马林纱布包裹,再冻上三小时。“冻了三四分钟之后,记录显示实验对象有疼痛感,因此而狂暴,过了20分钟之后,手不可能自由活动,出现了强制性无知觉状态,整个手掌、手指各部位都有明确的冻伤记录,红肿部分会在画像中标为深色。”冻伤实验结束之后,日军认为“冻伤材料”也不能浪费,再用他们进行了其他实验。另外,1855部队在北京进行细菌战研究和实验的部分照片也是首次公布。

731部队,普通的数字,罪恶的历史   

  遗址,不止在平房

  最近十年,哈西近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曾经的菜地、民宅都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所取代的时候,位于原哈市郊区杨马架子,现南岗区龙橡街1号的731细菌弹壳制造厂遗址,作为全国重点保护文物被保存下来。遗址距离平房本部10千米,包括弹壳厂办公室旧址、2处烧窑旧址和4处烟囱旧址。对于附近的居民来说,这几处建筑已经陪伴了几代人。当地村民的第一代大多是闯关东来到哈尔滨的山东人,他们是看着这座高耸入云的烟囱一点点垒起来的。

  今年92岁的田葆昌1940年来到哈尔滨,与弹壳厂建厂同年。“那时工厂对外叫福昌公司,我13岁就在那里拉石头。这大烟囱在奶牛场、花椒社院里都有,一共四个,我们不知道这烟囱具体干什么用,只知道和平房731有关,因为铁路一直铺到烟囱底下,前些年还能在哈达屯看到当年铺铁路的路基和鹅卵石。”田葆昌回忆说,在这里干活待遇不错,还能享受一项“福利”:免劳工。“不然家里至少有一个劳力要去给日本人做劳工。那时候的哈尔滨视野开阔,从杨马架子能一眼望见西大桥,中国劳工一般十七八岁,日本人给他们搭上三角棚子,日本人负责看场子,叫把头。”一位村民告诉记者,当时劳工的生活非常悲惨,她的叔叔因为不堪折磨,曾在三九天光着双脚逃回家,十个脚趾全部冻掉,不到半个月就死了。88岁王宝英回忆说,当时烟囱周围是西葫芦地,他还曾上去拉过钢筋。“和731部队有关,因为那里有地道一直通到平房。”王宝英说,“我1946年来到哈尔滨,没多久就光复了,记得那天上午还在厂里拉砖,过了12点就说不用干活了,日本投降了,日本兵就只顾忙着上火车了。”田葆昌说,日本人走后,很多村民跑到厂房里去抢面袋子。“那个年代,布比面值钱。大伙把面倒光了,光留面袋子回家。”86岁的葛正香回忆说:“都知道这烟囱和日本人养耗子有关,反正是祸祸中国人的,下面有个大地窖。日本人走了以后,省里来过好几拨专家,围着大烟囱研究了很多天,最后也没敢扒,因为怕底下留下细菌之类的东西。解放后那里当过大库,周围有十来户人家。”老人们都说,这几座日本烟囱“质量很好”,那么高的建筑,风吹雨打近百年,却非常结实。

  在杨彦君主编的《七三一部队旧址调查与研究》一书中,记者找到了关于这个遗址的介绍。细菌弹壳制造厂是七三一部队第三部附设的机构,主要任务是研究细菌污染条件和防疫给水设备,第三部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滤水器设备制造,以及土陶细菌弹壳和土陶滤水管的制造。细菌弹壳制造厂办公室旧址长26.6米,宽7.1米,高18米,是第三部的主楼,战后经过修复,多处地方被改建。

  穿过一条泥泞的小路和一片丛生的杂草,记者找到了这座长方形砖混结构五层建筑,解放后,这里曾被龙江橡胶厂当厂房。“人”字形的屋顶,外置的楼梯,日本建筑专用的小红砖清晰可辨。不远处是两处烧窑旧址,为钢混结构、平面呈长方形的地面建筑,窑顶为拱形,左右两壁从底到顶部向内倾斜,前后两壁竖直,整体长19.4米,窑体内壁上部保留有铁钩装置,曾被用作汽油库。四座烟囱目前只剩两座,另外两座已经炸毁,只剩基座,据村民介绍,被毁烟囱的原址,目前已做商用,是一家世界名企。与现存的两座烟囱和形制相同,皆为圆柱形钢混结构,且两座为一组。距细菌弹壳制造厂办公室较近的两座烟囱,尚存一些地面建筑残骸,其中一座高33.2米,底部直径2.6米,另一座高42.2米,底部直径2.6米。两座烟囱底部有烟道相连,一部分烟道已经塌毁,另一部分烟道处于裸露状态。被毁的两座烟囱保存较差。杨彦君在这本2015年出版的著作中建议:“烟囱亟需安装避雷设备,进行安全隐患检查监测,进行加固保护,明确划定保护范围,并对其进行圈围保护,禁止保护范围内的相关活动,避免发生意外事故。”

  记住,意味着什么?

  “731部队的事情,了解真相最多的只能是日本人。只有日本积极主动、带着良知、面向未来的考量,及早公开相关的档案资料,才有助于真相尽早还原于人间。”金成民说。

  一位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他经常会拉到一些日本游客,带着照相机去731遗址参观。“有一次路过遗址,我还看见一辆大客,拉了一车的日本人,下车后这些日本人全都跪下了。”

  在NHK纪录片的结尾,提到了一位原731部队的成员炳泽十三夫,他是第一位在战后选择自杀的731成员。80年后的今天,承认和谢罪已经是大势所趋。

  日本著名律师土屋公献曾先后担任过731部队受害者和重庆大轰炸受害者赴日索赔诉讼的日方首席律师,不但免费提供法律援助还自掏腰包出资路费。作为曾经的战犯,他后半生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为自己和本国军队赎罪的事业上。从他的自传《律师之魂》中,我们可以找到他这么做的答案。在书中他详述了自己加盟日本海军时的单纯、受命斩首美军俘虏时的纠结、在战场上感受饥饿的痛苦以及听说日本投降后如释重负的心情。不论是侵略方还是无辜的被侵略方,战争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赢家。“战争就是杀人或者被杀。”土屋公献写道。对于731赴日诉讼的二审判决,他在公开发言中表示:“作为一名日本人我对此深感羞耻,作为一名律师亦深感不能视而不见。法官要想做出正确的判决,必须要具备良心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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