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之豹”冯国璋踏查宁古塔副都统乜河镇清兵大营

　　 冯国璋

　　时间的浩渺，岁月的荡涤，牡丹江边的清代乜河大营已经深埋在历史的深处，很难发现它曾经的存在。可我知道，有一个人曾经在百年前的一个冬日来到这里，他就是被人称为“北洋三杰”之豹的冯国璋，其最后累官至民国大总统。

　　冯国璋（1859年—1919年），字华甫，河北省河间县西诗经村人，明代开国勋臣冯胜的后代。冯国璋虽系名门望族之后，但年少时已家道中落，生存的窘境，令25岁的冯国璋放弃考取功名的想法，投笔从戎来到天津大沽直字营当兵。经统领刘祺举荐，冯国璋有幸被保送至北洋武备学堂成了第一期学员。在这些武夫当中，冯国璋绝对是一个“学霸”，李鸿章亦夸赞冯是“武校出文生”，凭借李鸿章给出的这句赞语，冯国璋在军校内的名头想不大都不可能。

　　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三十五岁的冯国璋已在北洋武备学堂任教三个年头，不安于现状的冯国璋毅然离开学堂，进入聂士成军中效力。

　　聂士成是晚清将领当中少有的军事奇才，他虽然不在东北任职，见日本、沙俄等强敌一直窥伺东北，有意图侵占的目的，他直接上书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请求批准其踏勘东三省边陲地形，测绘山川水势，“熟悉其道路之险要，径行之难易”，“备异日与强邻战事之需”。

　　清光绪十九年农历九月初五午后一点半，聂士成将军亲率冯国璋、张祖佑、鄢玉春等数名武备学堂毕业生，在芦台军营搭乘火车东去，在瑟瑟秋风中火车冲进了北方原野五彩斑斓的怀抱。行程两万三千里、历时七个月的“长征”，在他们的足下开始了。由于冯国璋文字功底和军事学素养颇高，在此行当担任注说编写的重要任务。

　　光阴如流岁月如梭，转眼间三个多月过去。光绪二十年（1893年）大年初二下午三点，聂士成将帅顶着刺骨的寒风从珲春城向宁古塔进发。

　　正月初七这天正午时分，聂将军等人终于抵达了宁古塔，他们在南门外的关帝庙受到了宁古塔副都统富魁的热烈欢迎。进城后，武备学生们没有歇息，坚持按计划安排考察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塔城”。并在《东游纪程》一书留下了这样的真实记录：“考宁古塔旧城，在今城西北六十里，旧驻吉林将军，后改都统，治所再迁于此，原名宁古台。土城北面依山，南面临江，城周约四里，东门外为大街，民居市店约两千余家，粮价极贱。牡丹江夏季水深八九尺，水底多石，小船亦不敢行。”

　　大年初八凌晨，在宁古塔城内德兴客寓里休息一夜的聂士成等人同平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匆忙地吃早饭，整理好行李、马匹准备整装待发。老将聂士成和大家一样与风雪进行着搏斗，迈开快被冻僵的双腿，翻山越岭、马不停蹄的向着乜河镇走来。途中，他们没有选择坐爬犁沿牡丹江冰道快速来到乜河，而是“行二十里过牡丹江上瑚石哈岭，又二十里至团山屯，又十五里至乜河镇”。

　　当年整个乜河“街长二里许，镇店民居极多”，小镇不算大却很聚人气，呈现出一派繁荣富庶的景象。当然，乜河镇也是一个“中俄边界要地，（俄境仅）距此六百里，”，小镇的东北方向有一条通往三岔口的大道，路边驻扎有“靖边营”。

　　在乜河兵营内，聂士成、冯国璋同靖边营的最高长官伊统带进行了简要的谈话，短暂的休息后，就匆忙地开始了下一段的行程。正月初八乜河镇停留或许只是冯国璋两万三千里游历途中的一个小小的点缀，走过乜河南大岭的冯国璋在《东游纪程》一书中没有留下过多的文字，只是在后续的文字当中，记下了他们在当天接下来的行迹：从乜河镇“又行，踏牡丹江冰上，九十里至宁古塔头站。宁古塔至三姓六百里，分半各设四站递送公文，此为宁古塔头站。途见江左右岸，土地肥美，民居连络不绝。然未设官，无以安辑众民，弹压匪类，殊堪顾虑。是日，即宿此站，计行程百四十五里。”一行人沿着牡丹江江道，奔往三姓（今天的黑龙江省依兰县）。

　　在冯国璋离开乜河镇十二天（正月二十日）后，他们从三姓城又返回了这个边疆重镇——乜河，当晚他们住在泰和隆客寓。被寒风打透的棉衣，风割脸颊的猫咬，手指冻僵的麻木，一遇到客栈暖暖的房间、热的烫手的火炕，所有寒冷全部被驱走。这些餐风宿露、历尽艰险的一条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喝着火辣辣的烧酒，铺天盖地的大烟炮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

　　翌日，众人醒来，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狂舞的雪花。大雪下了一整夜，远的山川近的房舍都安睡在厚厚的雪被下，乜河镇安静得像搁浅的船。泰和隆店主告诉冯国璋：“老天留人不让你们走啊，雪太深了，比爬犁还高，马拉不动了，这样去三岔口太危险。”听了店主劝告，冯国璋向聂士成请示：自己带人去宁古塔雇马车。众人因雪阻，在泰和隆休息一日。

　　第二天的午后，冯国璋雇来的大车才赶到乜河泰和隆客寓。乜河到三岔口之间的人烟寥落，必须到驿站才能够住宿、补给、换马，由于午后才雇来大车，雪太大当天很难赶到驿站进行补给，顶风冒雪在深山老林里宿营是十分危险的。因雇车的缘故，众人在乜河又耽搁了一天。

　　第三天（正月二十三日）早八点钟，聂士成、冯国璋等人从乜河泰和隆客寓出发了，走过乜河南大岭、走过靖边营，奔向三岔口大道。北国的雪野里，突兀地显现着踯躅行走着的一行人，被寒冷捣碎的风雪，灌饱他们的裤腿和袖口，寒冷的白霜聚集他们头上、眼眉、胡子，他们把身体蜷成一种弧度，纤夫状拖曳着深浅不一的脚印……此刻，有人的雪地，比没有人的雪地更荒凉。天地悠悠，谁不是古人，谁又不是来者？

　　 东游纪程

　　当年，考个秀才都大费周折的冯国璋做到了。